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126章

關燈
自家哥哥, 是頭名狀元!

許是歡喜過頭,阮瑤一時間竟然沒有回過神來。

她慣是知道自家哥哥是個讀書的好苗子,那時候在阮瑤還癡傻的時候,阮家大郎就天天守著小妹, 一字一句的教她讀書認字, 給她講話本小說。

而阮唐怕小妹不懂得, 就會仔仔細細的標註出來,事無巨細, 格外仔細認真。

阮瑤那會兒沒有前世記憶, 腦袋也是烏突突的,可是她卻記得,哥哥讀書很好,在書塾在學院都是頂頂拔尖的。

後來入了宮, 經了事, 被調到太子跟前做女官之後, 與阮家又有了書信往來,就更是知道阮唐一路科考,次次都是名列前茅。

故而在殿試之前, 阮女官雖然擔心自家哥哥會不會被這樣那樣的事情影響, 可唯一不擔心的就是兄長的才華。

看榜前, 她也在心裏想著,自家哥哥怎麽也得有個二甲出身才是。

卻沒想到,竟然是頭名,是狀元!

要知道,哪怕是金榜題名的進士們,其實也都是要等待候補官身。

只有一甲的三位,才會直接得了品階, 進得翰林院,以後前途自然是一片大好。

哥哥終究沒有白白的受那十年寒窗苦。

一時間,阮瑤又歡喜又感慨,竟是覺得鼻子發酸。

趕忙落了簾子,沒讓外面的人瞧見,一扭頭就把臉埋到了趙弘的懷裏。

小太子全然沒想到自家瑤瑤是這個反應,嚇了一跳,伸手攏著她的肩輕聲道:“這是怎麽了?”

阮瑤沒擡頭,聲音悶悶的:“我只是歡喜過頭,不妨事。”

小太子終究是性子直率簡單,也不大明白為什麽高興了卻要掉眼淚。

但是感覺到自家瑤瑤緊緊地把手臂環在他的腰上,趙弘便不再說話,把背脊挺得直直的,樂得給自家瑤瑤當枕頭抱。

而他也在心裏為未來大舅哥歡喜,只是相比阮瑤,他早兩天就知道了結果,所以這會兒情緒還算平和。

甚至在這個時候還有心思琢磨未來朝堂格局。

要知道,一甲三人從不是隨隨便便就點了的。

狀元,榜眼,探花。

每次科舉殿試後,這三人都會成為眾人焦點,並且引為美談。

要入宮飲宴,要跨馬游街,對苦讀的學子而言,這大抵是最高的褒獎和榮耀。

不僅對個人如此,對家族更是榮光。

誰家要是出了個狀元公,連帶著家中親眷都會沾到光彩,連娶妻嫁女都會比以前更高看一些。

而地方官吏也會得好處,在官吏考核的時候,假使所轄地界內有了個金榜題名的,從縣丞到知州,全都能引為政績,寫在匯報折子裏,升遷有望。

只是,寒門學子能點到一甲的實在是太少了。

不僅是因為高門學子和寒門學子所能上的書院不同,夫子的水平天上地下,還因為殿試本身就不是單純的考較學識,而是為了提拔官吏。

高門大戶大多家中有人當官,甚至有些望族家中代代都有人官拜宰相。

這樣人家的孩子,從小耳濡目染,聽到的看到的都是為官之道,學來的寫來的也都是憂國憂民。

相比起來,寒門子弟能接觸的就少得多,優勢在於更了解百姓疾苦,可若是沒有人引導,也很容易把眼界框在了方寸之地,並且琢磨不到當今聖上的好惡。

真的能熬到殿試,最後的一甲是由皇帝親自圈定,那麽,勢必會挑選自己喜歡的,越是能夠言之有物並且契合心意的越能得到聖上青眼。

像是高門子弟,家中有人為官做宰,多少能探聽到一些。

其他考生就沒這個便利了。

可阮家大郎還是被點了狀元。

這般,定然是有大才的。

小太子先是感慨,然後就理所當然的點點頭。

自然是有大才,這可是瑤瑤的兄長,合該與旁人不同才是。

而如今,阮唐定然是要入翰林院的,既如此,今後他的仕途該如何安排,自己能不能給些助力,以及未來阮家要如何在京城裏站穩腳跟,林林總總都需要仔細籌謀。

換個人家,莫說狀元,就算是天降文曲星,小太子也不會管。

但是阮家不同,這是自家瑤瑤的娘家,以後該是她的倚靠,總得多想著些。

就在這時,阮瑤已經坐直了身子。

她的神情已經恢覆如常,只有眼底留了些淡淡的紅。

小太子有些可惜的看著瑤瑤從他懷裏褪出去,卻也沒硬把人家拉回來,而是輕聲問道:“瑤瑤想不想去看金榜?”

阮瑤輕輕搖頭:“不了,既是知道了哥哥得了頭名,旁的人我也不認得,不用再看。”

小太子去勾了勾她的指尖:“那瑤瑤想做什麽呢?”

阮瑤原本想說回宮。

結果就聽自家殿下慢悠悠的說道:“說起來,等狀元榜眼探花郎進宮謝恩後,就會換上官袍官帽,跨馬游街,那場面盛大的很。”

阮瑤昂頭看他。

小太子卻不和她對視,而是繼續不緊不慢的開口:“我之前讓人在朗香居的二樓定了個雅間,正好臨街,可不是巧了麽。”

阮瑤一聽這話就笑起來。

她慣是知道自家殿下的脾氣,別管是大殿下還是小太子,在外人面前都是端方矜持,有禮有節,說起話來也是讓人捉摸不定,把虛實結合運用的爐火純青。

可是在阮女官眼前,卻是半句謊話都說不得。

要不然,就會像現在一樣,耳尖都是紅彤彤的,若是摸上去,怕是能熱得燙手。

這下阮女官哪裏還有不明白的?只怕這人早就知道了自家哥哥的名次,也早早的就訂好了地方,就等著和她出來瞧呢。

只是這會兒即使猜到了,阮瑤也沒點破。

身子偏了偏,靠在趙弘肩頭,聲音輕輕:“我的運氣當真是好。”

小太子以為自己糊弄過去了,不由得松了口氣,跟著連連點頭:“是啊,正巧訂了個位子,又正巧碰上點了狀元跨馬游街,運氣好得緊。”

阮瑤卻是扣著他的手,用自己細軟的指尖去碰這人的手背,笑著道:“這是哥哥有本事,也是殿下運氣好,和我倒是無甚關系的。”

小太子有些好奇:“那瑤瑤剛剛說的是何意?”

阮瑤昂頭看他,笑容暖如三月春風:“我能遇到你,便是我的幸運了。”

只一句,便讓趙弘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腦袋裏像是走馬燈一樣的回想起和自家瑤瑤的點點滴滴,這其實並不是頭一次。

大抵是因著小太子的記憶不全,所以他總是會努力的讓自己多記一些事情,就難免時常陷入回憶。

最常回想的就是阮瑤。

畢竟,有瑤瑤在的時候,都是開開心心的,誰都喜歡多想些歡喜事兒。

只是這一次,小太子並沒發覺,他想起來的不單單有自己的,還有大殿下經歷的。

或許是因為熟悉和陌生的記憶摻雜在一起,以至於小太子有些會不過神來。

他就盯著阮瑤看,讓阮瑤覺得自己的臉上是不是生出了花來。

一直到馬車停下,季二在外面小聲說:“主子,朗香居到了。”這才把趙弘的神智喚了回來。

他眨眨眼睛,卻沒有動,而是將兩人交握的手扣得更緊。

阮瑤便用另一只手幫他整理了下衣領,輕聲道:“殿下剛剛想什麽呢?”

小太子的回答格外老實:“想你。”

阮女官嘴角翹起,語氣輕柔:“那殿下想出什麽來了?”

小太子並不像另一個自己那樣熟讀詩詞歌賦,能將情話說的婉轉動聽,也學不來話本裏那些纏綿悱惻的句子。

他最後只說了一句:“能遇到瑤瑤,也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運氣。”

阮瑤紅了耳尖,嘴裏卻道:“殿下就知道學我。”

小太子眨眨眼睛,認真道:“那,瑤瑤也能學我。”

阮瑤一楞:“學什麽?”

小太子低頭在她額頭上親了下,然後迅速的縮回去,耳朵上的紅蔓延到了臉上,眼睛都不看她了。

理智上,阮女官覺得自己現在應該羞澀些。

可,兩人關系早就無比親密,現在實在是羞澀不出來……

於是,阮瑤索性就直接探過頭去,想要學著他也親親額頭。

只可惜身高差距,加上馬車裏施展不開,最後還是親在了臉頰。

可這已經讓小太子格外歡喜,從拉著阮瑤下馬車,一直到上二樓雅間,期間他臉上的笑容就沒有落下去過。

心理活動也一直沒停。

等落座時,小太子已經從“什麽時候成親”想到“未來孩子叫什麽”。

後來猛地記起,另一個自己已經寫了快半本的好名字等著以後挑選了,小太子不甘落後,準備回去自己也寫上一本。

為了挑好字兒,他也得多讀書,多背詩,好好充實自己才行。

阮瑤並不知道趙弘的心理活動,她的眼睛一直在朝著窗外看著。

尋常她都是在宮裏的,外人瞧著那紅墻綠瓦,覺得裏面的日子風光,但是只有真的在裏面的才明白什麽叫活命不易。

阮瑤倒也沒羨慕墻外的日子,她知道,各人都有各人的不易,誰活得都不輕松,相比而言,有趙弘和江太後撐腰的她已經過得很好了。

只是在宮裏規矩久了,難免會想要多看看這京城街巷的熱鬧。

因著今兒是放榜日,又是一甲三人跨馬游街的日子,故而道兩旁早早就準備上了。

朝廷也是有心要用喜事沖淡之前二皇子反叛帶來的緊張,也就沒有拘束百姓們,讓他們把今天就當節日過了。

此時便是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隨後她便發現,同樣在二樓往外張望的還有不少人,極有拿著折扇格外風雅的郎君,還有戴著帷帽挎著花籃的姑娘。

這讓阮瑤有些好奇:“那花籃是做什麽的?”

小太子在這方面的知識貧瘠,便沒有作聲,扭頭看向了季二。

季副統領只當是自家殿下要給他一次表現的機會,便立刻回答道:“跨馬游街時,會引得眾人出來觀瞧,若是瞧著俊朗,便會有人投擲鮮花。”

這事兒之前阮瑤倒是沒聽說過,頗有些驚奇:“很多人扔花嗎?”

季二點頭:“是的,當初顧鶴軒大人的兄長得中探花郎,跨馬游街時差點被花朵埋起來,引為美談。”

阮瑤雖然沒有見過那場面,但也能大概想象出是何等風光。

她有些躍躍欲試:“早知道,我也準備些來了。”

一直沒開口的小太子立刻坐直了身子:“你要扔花給誰?”

阮瑤想也不想:“自然是給哥哥的。”而後想是想到了什麽,轉頭看他。

許是知道自己想岔了,這會兒的趙弘有些心虛,聲音都輕了不少:“瑤瑤看我做甚?”

阮瑤微微笑了笑,隨後,伸手將自己頭上的釵子取了下來,遞給了趙弘。

太子殿下下意識地接了過來,然後就瞧見這釵看上去並沒有什麽不同,只有上面的一團絨花格外鮮艷奪目。

阮女官托著下巴偏頭看他:“這花,我投給你。”

趙弘微抿嘴唇,沒說什麽,只是淡淡點頭。

就是把絨花往懷裏揣的動作又是急切又是小心。

而在此時,遠處傳來了吹吹打打的聲音,還有馬蹄聲響。

阮瑤立刻坐直了身子往外看去。

最先進入眼簾的是扛著銅鑼的官吏,兩邊跟著兩排手執各種樂器的樂師在吹吹打打。

那動靜,比迎親也差不了什麽了。

而在隊伍中,最顯眼的便是三匹高頭大馬。

看得出來,馬匹都是精心挑選過的。

毛色鮮亮,身體健壯,鬃毛都格外柔順。

金鞍紅鬃馬,最是得意時。

頭一匹上坐著的便是阮唐。

此時的阮家大郎已然不是之前的粗布長袍,而是換上了狀元公才能穿的官袍,端正的大紅色,襯得人俊秀無雙。

阮唐此刻也不覺得緊張,而是笑容謙和,對街道兩邊的恭賀聲都拱手還禮。

不少存著選婿心思的高門大戶都會藏在暗處,打量著這三人。

相比較於已經胡子一大把的榜眼探花,這位年少英俊的狀元郎自然是他們的關註焦點。

而對阮大郎的家事,他們也是知道的。

往好聽了說,叫耕讀世家,其實就是寒門子弟。

但是瞧著阮唐如今這游刃有餘不怯場的模樣,倒是有些出乎他們的預料,對他的評價又上了一層。

卻不知,阮大郎也不是天生大膽,他只是被迫經歷的太多了。

好端端的讀著書,結果疼在心尖上的妹妹就被帶走了。

想要靠著科舉入官途把妹妹帶回來,沒想到在家裏能迎來刺客,被迫住進了學院。

等到了京城,更是打擊接二連三。

先是孔陸帶著目的來接觸,然後是自家妹妹從混沌變聰慧,還在宮裏站穩了腳跟。

最後更是被太子殿下登門求娶的事情給直接錘在了臉上。

這些事兒一個挨一個,全都體驗一遍,任誰都能被磨礪的心思沈靜安穩,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而現在坐在高頭大馬上的阮唐心緒平和,面對朝自己扔過來的花朵也不為所動。

只在心裏想著,如今他終於能入了翰林,躋身官場,以後自家爹娘小妹也有靠了。

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還能瞧見妹妹。

若是見了,一定要告訴她,當兄長的必當盡心竭力,無論如何不能讓她受了委屈。

正想著,不其然擡頭,便是四目相對。

阮唐看到阮瑤的瞬間,笑容就變得無比真切。

只是在瞧見阮瑤身邊那個男人的臉時,他的笑容又收了回去。

與趙弘對視的時候,眼神是一模一樣的堅定。

尋常男子是不像女兒家那般心思縝密,對眼神交流也沒什麽興趣。

但此刻,兩人卻好像驟然間學會了讀心術一般。

阮大郎滿臉寫著“照顧好我妹妹”,趙弘眼睛裏全是“分內之事”。

最後,眼神錯開,恍如無事發生。

阮瑤則是半點沒發現剛剛那一瞬間發生的時候,她有心對著阮唐招手,又怕被旁人瞧見。

她倒無事,可總不好把身邊的太子殿下牽扯出來。

於是,阮瑤只是對著大哥露出了笑,嘴裏念叨著:“不知道哥哥什麽時候能入宮。”

小太子用袖子遮擋,勾住了她的指尖,道:“幾日後,便會在京城西側的蘭金池旁設宴,到時候我與你同去。”

阮瑤應了一聲,笑的眉眼彎彎。

等游街的隊伍走遠後,他們便悄然的下了樓,坐馬車回了宮。

小太子大約是昨天批折子睡晚了些,早上又起得早,剛一回宮就說困了,阮瑤便早早的傳了膳食,然後拉著他到外面走了一陣消食後才安置他去午睡。

仔仔細細的掩了被子,又落了床帳,阮瑤便準備去軟榻上翻看賬冊,也在心裏盤算下過幾天見到哥哥要說些什麽。

就在這時候,她聽到窗外有夏兒的聲音傳來。

等閑這時候,若沒有大事,他們是不會來尋阮瑤的,生怕惹了太子殿下不喜。

如今能過來找,想來是緊要事。

於是阮瑤立刻放下賬冊,走出門去,就瞧見夏兒小跑著過來。

季二一看到夏兒就是滿臉的笑,想要走過去說話。

夏兒對著他擺擺手,沒有開口,季副統領就心領神會,沒再靠近,但還是眼巴巴地看。

許是這眼神太專註,夏兒抿抿嘴唇,走過去,將一個油紙包遞給了季二:“給你吃。”

季副統領驚喜:“夏兒專門給我帶的?”

“不是,是我想自己吃,分你一口。”

季二自動忽略了前半句,只註重了最後半截:“你事事都記著我,真好。”

夏兒讓他誇的臉紅,趕忙推了推他,讓他繼續回去守衛,自己則是拉著阮瑤走遠了些。

等停下腳步,阮瑤輕聲問道:“何事?”

夏兒墊著腳尖,湊到她耳邊,聲音輕輕:“顧太醫讓我來傳話,說是許妃娘娘那邊有動靜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